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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直播

访诗人、作家、国家一级编剧张红军

日期:2015-08-31 10:00 主持人:盛元
  • 【11:23:25】

    主持人

    各位网友上午好,欢迎您点击新华访谈,今年是自治区成立60周年,同时也是克拉玛依市油田发现60周年,这几天在克拉玛依市举行了一系列盛大的庆祝活动来纪念这个日子。克拉玛依市一座熠熠生辉的城市,而我觉得我接触的每一个克拉玛依人,身上都有一些不平凡的地方,都有一些闪光的故事,今天邀请的这位嘉宾他可能跟大家概念当中克拉玛依的石油人要有些区别,因为他是一位诗人、作家,是国家一级编剧,他的名字叫做张红军。让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下张老师。张老师您好!

     

  • 【11:23:37】

    张红军

    你好!
  • 【11:23:47】

    主持人

    欢迎来到我们节目当中。
  • 【11:23:56】

    张红军

    谢谢!
  • 【11:24:17】

    主持人

    首先请您跟我们新华网的网友打声招呼。
  • 【11:24:32】

    张红军

    大家好。
  • 【11:24:57】

    主持人

    好的,张老师首先请您向大家介绍一下您自己,刚才我们也说了您是作家、诗人、国家一级编剧,那么其实您是一位文化人了。
  • 【11:25:17】

    张红军

    首先是一个是石油人,因为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干的也是石油工作,最后因为文学作品变化、演化成为现在的身份。
  • 【11:25:35】

    主持人

    其实我想您的作品大多是围绕着"石油"这个主题。
  • 【11:25:45】

    张红军

    因为是石油人,自然有石油情结,因为在这里长大,有情感是不由自主的。感觉这情感就在你的生命中,和自己融为了一体,即使想割舍,也是不可能的。
  • 【12:06:37】

    主持人

    也不现实。
  • 【12:06:56】

    张红军

    恩,不现实。觉得它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 【12:07:11】

    主持人

    您是从小在克拉玛依长大的?
  • 【12:07:48】

    张红军

    对,我是1958年,8岁的时候来到这里。来这之前,我父母最早来到这里,1955年3月2日,父亲和他们安装队到这里,竖起了克拉玛依第一座石油井架,1号井喷出了工业性油流,成为新中国第一座大油田,被誉为"共和国的长子"。
  • 【12:08:06】

    主持人

    那么您的父亲就是最早在克拉玛依开发建设的石油工人之一。
  • 【12:08:23】

    张红军

    对,最早的。因为主业来讲他是钻井,当时他们是属于钻井处的安装队,要把井架竖起来,设备都搞好,钻井队来那里钻井。我是1982年,32岁写了一首《致父亲》的诗。这个“父亲”当然是广义上的。具体就是内心对老一代人非常崇敬,因为他们竖起了克拉玛依第一座井架,也竖起了克拉玛依的形象,油田的形象,竖起了克拉玛依石油人自己的形象。从那个时候走过来,他们走的是开拓之路,创业之路。这个作品是属于情感的抒发。

    张红军(右一)与父母和家人的合影。(新华社 赵戈摄)



  • 【12:08:39】

    主持人

    对,那还是“石油”给了您创作的灵感和激情。那么父亲来克拉玛依的时候您还小,对父亲的工作的情况、环境各方面您了解吗?
  • 【12:08:58】

    张红军

    了解。小的时候我经常到他们井队、安装队去。印象最深的是现在的白碱滩,当时荒芜一人,一片白碱,他们要在那里把井架竖起来,我到他们那里去玩儿,他们住的全是地窝子,地窝子明白吧?
  • 【12:09:12】

    主持人

    嗯,明白。
  • 【12:09:42】

    张红军

    它是非常长的,可以睡四五十个人,我呢就经常跟他们工人睡在一起,他们经常把我传来传去,当玩具一样。我还写过一首诗就是写了他们的环境。那个时候他们非常艰苦到什么地步?早上出去换的新工作服,下午回来全是非常脏的。我父亲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偶尔回到家里,都是衣服一撂,就赶紧休息去了,衣服上全部都是油泥,我们就拿棍子,树条往下刮,把油泥刮掉。其实我小时候不喜欢父亲,感情不深,因为经常见不到,看着别人的父亲带着孩子,我们却很少相处。所以这个感情到后来我总结就是有爱有恨,爱是在血液不自觉的,可同时又觉得为什么我的父亲是这样的?他不像父亲。
  • 【12:09:55】

    主持人

    他把时间都献给了工作。
  • 【12:10:10】

    张红军

    因为他们在野外,几十年在野外,克拉玛依也不是我们一家这样,这是普遍的现象,家长都是在野外工作。那个年代先生产,各方面都是艰苦、艰难。这是儿时的一个印象。

  • 【12:10:47】

    主持人

    可见这个老石油人真的是为工作付出了非常多,非常艰辛。那后来其实您也是在石油的一线上工作过是吗?
  • 【12:13:07】

    张红军

    对,当时我工作的单位叫做新疆石油管理局地质调查处,我当了地质勘探队员。我们几乎每一条山沟都要钻的,看大地构造,是什么样的结构,可不可能生油,可不可能存在油,我是做这样的工作,搞野外的。后来又经历了很多很多,到现在我就成了这个身份,其实年轻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想写文学作品,一心想做具体的石油工作。但是人生的命运……
  • 【12:13:24】

    主持人

    说到这挺好奇的,您是怎么样慢慢走上这条路的,什么时候发现您有创作的欲望和这种创作的才华?
  • 【12:13:45】

    张红军

    小时候尤其初中会写作文,语文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当范文,而且当时老师还不相信,问了好几次:“是你自己写的?”
  • 【12:13:59】

    主持人

    有点儿怀疑是有人代替你写?
  • 【12:14:21】

    张红军

    担心是有人代替我写,或者抄袭的。但是到后面老师相信了,因为当时我是全面发展,不光这个好,我在我们班是学习委员。后来就是在当地质勘探队员的时候,当你站在天山、昆仑山上,当你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准噶尔盆地,你就自然而然产生了激情。激情产生的时候感觉到内心有一种灵动,好像突然出现的一个神秘点,那么就激情澎湃,诗歌也就自然而然喷涌出来。创作的第一首诗《脚踏天山》时,站在很高的天山上,云彩就在脚下飘动,雄鹰在眼下飞翔,玛纳斯河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白丝线,似乎是凝固在谷底,只有那撞击巨大河卵石的喧哗声,才让我知道它的生命力。这一切,似乎化作了一种蛮力,闯进我的体内,掀起了血液的波涛,驱动成奔腾的江河。心中的那个“灵物”突然出现了,他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左右着我的神智,那一刻我只是一个不能自己的僵硬的肉身,任凭这个“灵物”叱诧风云。忽地,这个“灵物”撞开我本已闭合的喉结,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继而这声音化作了激情燃烧的诗句:“脚踏天山,眼下云飘——奇峰峻岭小如包,宏沟巨川细线条……”这种野外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们不觉得苦吗?非常苦的,在野外非常苦,也非常危险,没有联络的工具,没有电台,如果失踪了遇到困难了,那完全是没有办法的,条件是很简陋的,没有安全保障。但是我们那个时候非常有激情,年轻的时代很乐观,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艰苦而浪漫。
  • 【12:15:11】

    主持人

    艰苦而浪漫,说得真好。
  • 【12:15:26】

    张红军

    所以那个时候像我们爬光秃秃的昆仑山,是最难的,天山倒没有那么难。爬的时候都是小伙子一天爬十几个小时,背着地质包,里面有标本,还有其他的装备,大头皮鞋,帆布衣物。很多小伙子才20出头,累得趴在地上完全不想动。而且像我们的出汗后的衣服,往地下一仍,都倒不下去,因为盐积的很厉害。我们在野外,基本上保证你能有水喝就不错了,洗脸洗脚洗衣服是不行的。我说夸张一点,其实也不夸张,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伸腿,脚上的厚茧跟刀片一样锋利,把被子都能划开。我们的头发长的是朝天的,为啥?因为沙子太多,只能那样立起来。胡子也长,在野外,脸蛋像哈密瓜一样。但是在我眼里昆仑山非常美,非常壮丽,所以产生了创作激情。
  • 【12:15:42】

    主持人

    其实在您的心里有浪漫主义的种子。
  • 【12:16:00】

    张红军

    应该是,因为1969年的时候,我弟弟当兵发的军用圆珠笔,前面有一个灯泡,他给了我一个,我当时当神奇的宝贝一样。在勘探队的时候,在野外经常睡在地上,地上如果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睡的话,就睡非常简陋的帆布行军床。人躺下,被子盖上,然后盖老羊皮,然后盖上雨衣,用绳子再捆起来,你给我捆,我给你捆。不然风会把被子都刮跑。那个时候我就在被窝里面用照明圆珠笔写诗,没有纸的时候写在烟纸上,那时候也没有想到发表,只是一种精神享受。
  • 【12:16:46】

    主持人

    就是把自己的心情记录下来。
  • 【12:17:05】

    张红军

    记录下来,就宣泄出来了。后来这些野外写的诗,在73年春天得到了认可。当时中央要复刊《诗刊》和《人民文学》杂志,在全国发掘人才,发现作品。因为克拉玛依虽然小,但非常有名,他们就想到了这儿。宣传部代把本地作者的作品收集起来,我刚好回到克拉玛依,有人跟我说了这个消息,我是最后交出的作品。没想到后来通知我让我去见一下二位来选拔人才的负责人,本以为是开会,后来说只有我一个人入选。当时感觉到这么大的事情很难得啊,非常想听一听他们的意见,没想到一进门,老师一看见我,就说了很多表扬我,鼓励我的话,说很高兴西北之行发现了我。然后对我的诗做了评价,说我的语言来自生活,非常清新,有生命力,大气磅礴。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但又是从现实的的土壤上生长出来……讲了好多。然后问了我年龄多大?我说20出头,23岁,老师说太好了。他说如果一个写诗的人,25岁还没有名扬全国的话就不会有出息的。他跟我说我的诗会被他们选出来在《诗刊》上登。74年《诗刊》、《人民文学》还未恢复,这些从全国收集来的诗歌作品就选优成集为《理想之歌》,被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理想之歌》出版后一版再版,因为当时这样的诗集出来是划时代的。所以那个时候很多人认识我了,因为我发了组诗,其他人很多是单篇的,而且我的作品排在前面。虽然这不代表质量,但是是让读者先看到的。新疆大学、新疆师范学院请我去讲课,我的诗被选入了他们的教材,后来又到北师大讲,当时《古今中外名诗》也选了我的作品,我也吓一跳。

    张红军与读者进行交流。

    年轻的时候,状态好像适合写诗,就这样莫名其妙、自然而然走出来了。但是人生路不是一帆风顺的,跌跌撞撞的事儿常有。后来新疆搞了一个诗人作家代表团,想出一期文学专刊,以震全国。当时我已经不再写诗了,但主编非让我写,我就写了《致父亲》。没想到这首诗被评为当时最好的,而且成为我的代表作。如果你没有在克拉玛依生活,没有这样的情感,是写不出来的,尽管有才华,这规律是不能破的。

  • 【12:17:20】

    主持人

    对文学创作来说这个是最重要的。
  • 【12:17:41】

    张红军

    但是后来我的生活路上出现了很多复杂的事情。我是很难再写下去了,诗也表达不了我内心的世界,所以我又改写了剧本,86年拍了我的第一部电影,写钻井工人的,当时在国内外都有放映,是天山厂拍的。

    张红军编剧的电影《魔鬼城之魂》海报


  • 【12:18:04】

    主持人

    年份比较老了,这个电影作品。
  • 【12:18:17】

    张红军

    对,86年,你没看过,那个太遥远了。当时跟现在不一样,当时没有电视,没什么多元的娱乐方式,电影是一件大的事情。一个人如果能拍电影真的很光荣,因为大家最大的渴望是看电影,当时一个小厂一年能拍一部故事片就非常好,像北影这种大厂,一年能拍三部都非常了不起了。所以干编剧,第一个剧本能够拍摄成电影那简直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从那以后我就走上了编剧的道路,写了好多广播剧、话剧、电视剧。新疆,历史,成年人,儿童的,都写过,也是写我们自己,一共写了20来部剧。

    张红军与其编剧的电影《变成太阳的手鼓》小演员合影。


  • 【12:18:28】

    主持人

    就是各种类型、各种想写的都写的比较全面了,然后就不想再继续了吗?
  • 【12:19:04】

    张红军

    剧本这种形式就写到那儿了,我的年龄也到了,更想写一写完全能直接随意表达心灵的东西,所以就写了散文之类的,因为我们写剧是要把文字变成故事,鲜活在荧幕上、舞台上。但是作为我来讲,这个时候也没有了功利思想,人生走到这一步,不管发不发表,得不得奖,想把自己内心的体验和人生感悟写出来。
  • 【12:19:27】

    主持人

    写心中所想。
  • 【12:19:49】

    张红军

    年轻的时候重理想,到了中年要坚持,因为可以从事的行业非常多,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道综合题,不是单一的文学。
  • 【12:20:11】

    主持人

    我觉得文学创作的道路应该是比较孤独的。
  • 【12:20:43】

    张红军

    你说孤独,确实比较孤独,一辈子都是在搞业余创作,别人都是专业的。我拿工资干的是另外的工作,所以一般都是熬夜创作。
  • 【12:20:57】

    主持人

    创作是利用闲暇的时间。
  • 【12:21:14】

    张红军

    白天没有时间,我基本上都是全职,晚上熬夜,熬了很多年夜,最后对身体有影响了。年轻的时候晚上只睡四个小时,后来我又实验了一下只睡两个小时,坚持了五天人的状态就不行了,所以又恢复到四个小时。但是有那种狂热,觉得干一件事儿就一定要干好。
  • 【12:21:30】

    主持人

    可能现在很多人吃不了这个苦。
  • 【12:21:43】

    张红军

    很多人也能吃,但是各有所长,说不定用于干其他的事情。那时候我确实沉静在那个状态里面。但是这辈子我总觉得如果有更好的条件,能写作得更好一些,还是对自己不太满意。
  • 【12:21:56】

    主持人

    追求是没有止境的。
  • 【12:22:07】

    张红军

    所以说我觉得还是全力以赴吧,不能放弃。最后也写了不同题材的作品,因为我觉得这样对写作的质量有所提高,比如说我专写石油题材,其他的就顾不上,所以从不同的形式开始做,不同题材开始做,良性循环以后,不管写什么可能要比以前深刻一点。
  • 【12:23:22】

    主持人

    这种追求不断进步、不断挑战自己的动力您觉得是来自哪里呢?
  • 【12:23:40】

    张红军

    我觉得动力还是来自于理想,来自于追求,对人生的一种追求,对人生的一种态度,我这一生是怎么度过的?所以年轻的时候激励自己,我们那个时候追求的思想动力是觉得我们应该这样,我们追求真善美、我们表现真善美,真善美在什么地方,从历史到现在与人类共存,我觉得是把一种理想变成了脚踏实地的具体的对目标的追求。比如说我要写电影,电影写出来起码要拍,拍了以后起码要能得到受众,然后评价是另外一回事。起码我自己觉得还行对吧。
  • 【12:23:55】

    主持人

    您的作品里面一定承载了您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的一些感悟、感情,您觉得在您的作品里面有没有体现整个时代的变化?
  • 【12:24:08】

    张红军

    文化作品和时代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因为我们脱离不开这个时代,时代如果没有我们它也是空白,所以整体来看所有作品都是和这个时代紧密联系的。具像不一样,可能是工人、也可能是农民、也可能是知识分子,革命群众人等吧,但是那个时代是脱离不了的,那个时代既是背景也是舞台。我的作品从本质上表达反映这个时代。一个作品的很多情节是虚构的,但细节是真实的,它所表现的主题、思想是从本质上表现时代。所以说作品我觉得内核是思想支撑的,艺术表现的才华、审美,到最后都是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 【12:34:29】

    主持人

    您看您从小是在咱们克拉玛依长大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离第一口油井发现已经60多年了,现在克拉玛依是一座非常美丽的一座城市,但是我想当初一开始的时候一样不是这样子的,作为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您,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看着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您有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 【12:34:42】

    张红军

    因为我来克拉玛依的时候,它还是没有几栋房子的,绝大多数是平房,只有医院是两层楼,还有现在的友谊馆,就这两个地方是当年58年落成的。那么那个时代到现在的历史都装在我们心里,我一想,家好像就在眼前,而你们就不知道过去,没有具体的印象,那么我觉得像一个流动的画面,刚开始是戈壁滩,后来来了人,在这住到地窝子,账篷,土坯房,然后变成了比较好的平房,砖房,然后到了改革开放之后又出现了楼房……到今天,克拉玛依从一个矿区成为一个城市。虽然58年就建市了,但是当时市政功能没有,随着人口的增长,油田的扩大,这个城市的概念慢慢有了,市政府发挥了功能,所以形成了现在看到的克拉玛依。

  • 【12:34:54】

    主持人

    已经是一个内涵非常丰富的城市。
  • 【12:35:06】

    张红军

    内涵非常丰富,由石油企业转变,积淀,有了越来越多不同色彩的内容。
  • 【12:35:19】

    主持人

    那现在在这儿生活觉得幸福吗?觉得满足吗?
  • 【12:35:31】

    张红军

    克拉玛依人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可能有不同的感受,但是也有相同的。我是第二代,老一代人把青春把一生都献给了这里,到了晚年的时候他到任何地方,包括他的故乡,他都不适应也融不进去,而且最难割舍的就是情感,一个人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什么地方,他永远都会自然而然产生难以割舍的情感。像克拉玛依现在变得越来越好,这不光是城市的外貌的问题,市容的问题,是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全国都是不错的,那么在这里安度晚年是比较好的。那么第二代比起老一代可能因为从小在这儿长大,也是把青春献给了这里,当然也可以选择退休了去别处,可是绝大多数还是离不开这个地方的。第三代是在这里出生的,就像一句维吾尔族谚语说的挺好:谁出生在哪里,哪里就最漂亮。
  • 【12:35:42】

    主持人

    是,一点没错。
  • 【12:35:55】

    张红军

    就像我出生在河南,秋天柿子林,春天各种鲜花,觉得非常美好。所以说生活在克拉玛依这个地方,包括我们的孩子,他觉得这个地方非常好,这是他的故乡。而且这个地方的条件越来越好,那他们的人生内容也越来越精彩。时代和人的命运是融为一体的。这样就是从物质到精神有他的特殊性,也有同一性,人的幸福、快乐所需要的基本东西都是一样的,就是你怎么感觉的问题了。我觉得这个地区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有一种幸福感的。像我老父亲他就对这里非常有感情,他把一生都献给这儿了,晚年虽然退休早工资低,但对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怨言。
  • 【12:36:06】

    主持人

    看着这个城市看着一天一天越来越美,心里特别欣慰,觉得自己的付出是非常值得的。
  • 【12:36:21】

    张红军

    所以说每一个人的情感有的时候就像你刚才说的情结表现的不太一样。像我父亲他竖了那么多井架,但对一号井就特别有情感,他经常要去一号井看一看,我就说一号井才是他真正的长子。而一号井不是我的情结,我的情结可能是有一个代表性的其他的。
  • 【12:36:40】

    主持人

    您刚才谈到您在天山、昆仑山那一段就是很不一样的。
  • 【12:36:54】

    张红军

    昆仑山、天山在我印象里面它都是一副画面,就是说有一些代表性的画面是这样子的,所以说我现在要出一本书,写我跟你讲的这些我的经历,我当时在天山里面的坚持,在困难、艰苦的时候,几乎要人命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心态,表达我自己内心的东西。
  • 【12:37:06】

    主持人

    是,越写越随性了。
  • 【12:53:38】

    张红军

    没有什么功利思想。
  • 【12:53:50】

    主持人

    那非常希望早日拜读到您的这本作品,真的。
  • 【12:54:00】

    张红军

    那到时候我给你寄一本。
  • 【12:54:15】

    主持人

    说定了。
  • 【12:54:26】

    张红军

    我写这个东西的时候也可以理一下自己,通过写发现我自己还有这么多缺点,又发现我还有这么多长处,人生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看我的过去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我一样。我是这样想的,作为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其他人看了如果觉得有一点意义,那当然很好。你说的孤独也是一样,我们写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作品有什么反映,不像唱歌的,你好就有鼓掌,不好下面就喝倒彩是吧。
  • 【12:54:40】

    主持人

    对。
  • 【12:57:03】

    张红军

    可我们写作的人又不知道读者有何反应。
  • 【12:57:30】

    张红军

    因为作品的好坏,幕后的评论,或者读者看完之后说了什么,你不知道的。
  • 【12:57:40】

    主持人

    但是一个作品记录了您的内心,可能有会给您带来一种满足感?
  • 【12:57:54】

    张红军

    对我来讲,年龄越大越没有什么成就、满足感。二十几岁的时候,给大学生讲课,那个时候还有一点成就感,但是也没有狂妄,就是说感觉到一种喜悦吧。后来也没太多这种感觉,更多是艰苦劳动,劳动完之后休息一下,进行另外一个创作。其实那天我开玩笑,我也不是什么诗人、作家、编剧之类的,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其实是一个战士。我觉得人生有太多太多的艰难需要挑战。所以丘吉尔说的:苦难是财富还是屈辱?当你战胜了苦难时,它就是你的财富,可当苦难战胜了你时,它就是你的屈辱。人就是这样子的,都是逆境、有自己的困难,但你战胜了就战胜了。我搞文学,现在想起来风险多大,是不是?
  • 【12:58:04】

    主持人

    是的。
  • 【12:58:20】

    张红军

    不像当小工,我今天干一天工,我就有几百块钱,可以养家糊口。
  • 【12:58:32】

    主持人

    而且写作还要面临那种创作灵感随时会枯竭的风险,对吗?
  • 【12:58:42】

    张红军

    很多人写上几年,或者写一段时间就不行了,而有的也是长青树,这个对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果他发现自己没有创造力的时候,或者没有生活能力的时候,那是很痛苦的,是吧?
  • 【12:58:52】

    主持人

    是。
  • 【12:59:02】

    张红军

    这是肯定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我写的散文是这样的,有一家报刊约我,约了大半年,人家比较真诚,所以我就答应了。但是我也觉得是我自己的一个枷锁,因为一个礼拜要写一篇。
  • 【12:59:11】

    主持人

    专栏。
  • 【12:59:24】

    张红军

    而且是一个版,要写一年,52期。你想我这又不是写回忆录,连着写就可以了。它这个需要重新谋篇、布局,想出来,写出来,打出来,改出来,我觉得来挑战一下自己,所以那一年我就写出来了,同年我们家还有三个人住院需要伺候,还有很多克拉玛依的事需要我去做,所以那一年就很累,但是想一下刚开始都不敢答应的,但是最后也做成了。我想这对任何一个作家都是一个挑战,因为要保证质量的,不光是数量,质量要让大家说好、可以才行。所以说有的时候觉得人的潜力虽然不是无限的,但是是可以挖掘的。
  • 【12:59:34】

    主持人

    就像您说的您觉得自己像一个战士在各种挑战、各种克服困难。
  • 【12:59:46】

    张红军

    但是我也是一个能力有限的战士。
  • 【12:59:55】

    主持人

    您太谦虚了。
  • 【13:00:05】

    张红军

    真的是能力有限的战士,我几次可以调去北京却没有去成,这对我个人来讲到今天仍然是遗憾的,因为如果在好的一个平台下,对我的激励也可能会更好,但是命运让我做一个克拉玛依人,到了这个年龄我已经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命运就是这样,我觉得命运是规律、不是迷信,国家有国家的命运、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命运。我觉得这个要顺其自然。
  • 【13:00:15】

    主持人

    可能到了现在这种平和和满足得更多从内心去寻求。
  • 【13:00:29】

    张红军

    说到人生,我觉得做到这一步比较难,但是也必须这样,就是要认清自己,认清这个世界,最后你就非常平和。曾经说对生活要和解,要妥协,其实到这个时候就觉得应该淡然。所以中国古话说:"一阴一阳谓之道,乐天知命故不忧。"实际上作为生命就得知道这个规律,你不能跳出这个规律。能够认清这个就能回头,像你这么年轻,前程很远,很美好,在你的前面路很多,但是很多道理到晚年的时候才明白。
  • 【13:00:40】

    主持人

    自然就明白了。
  • 【13:00:52】

    张红军

    我做克拉玛依人,也觉得挺好的,在全世界就克拉玛依给了我生活的天地。
  • 【13:01:01】

    主持人

    而且这也是您起步和发展的地方。
  • 【13:01:11】

    张红军

    也可能我死了就埋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来接纳你,你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呢。我很希望到世界各地美好的地方去,比如说到北京去,但是那不是我的归宿,我的归宿就是这个地方。
  • 【13:01:23】

    主持人

    其实出去走走看看,对您来说都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 【13:01:35】

    张红军

    我这一辈子都在走,只要有机会。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有趣的地方,我就非要去看,一天走五六十公里,哪怕到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就一个小土坡,仍然非常有兴致。所以我这个地质勘探的工作让我几乎走遍了新疆的山山水水。其实全国也走得差不多了,这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看条件的。像你们行万里路,那是太平常的事,你的工作本身就具备了这个条件。
  • 【13:02:05】

    张红军

    我们当时的工作条件有限,后来行走的机会越来越多,其实到现在也还是想行走一下没有去过的地方,不同的领域,我想这样走一走,身体也健康、精神也健康,心理也健康,生活更丰富一些。
  • 【13:02:17】

    主持人

    张老师,今天跟您聊天,真的感觉收获非常多。那么我们的节目也进行到尾声了,能请您向我们克拉玛依献上您的祝福吗?
  • 【13:02:29】

    张红军

    我有一首歌这几年一直在被克拉玛依人传唱,后面两句代表我的情感。
  • 【13:02:53】

    主持人

    特别贴切。
  • 【13:03:05】

    张红军

    祝福你,克拉玛依,祝福各族姐妹兄弟;祝福你,克拉玛依,祝福克拉玛依就是祝福我们自己。
  • 【13:03:14】

    主持人

    对,这真的是对克拉玛依的心声。
  • 【13:03:24】

    张红军

    借你们的平台,我衷心祝福克拉玛依越来越美丽,越来越繁荣,越来越成为真正的世界石油城。
  • 【13:03:35】

    主持人

    说得非常好,感谢您,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好的,也感谢网友的关注,本期访谈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了。我们也想借此机会向所有时代的创作者、见证者、记录者表示敬意!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 【19:54:13】

    新华网

    作品赏析


    脚踏天山

    脚踏天山,
    眼下云飘——
    奇峰峻岭小如包,
    宏沟巨川细线条。

    来了!西伯利亚来了冲天的风暴!
    南方云际来了倾泻的冰雹!
    来了,天上来了穿地的箭雨!
    脚下来了雪崩的呼啸!

    风暴要把天门打开,
    冰雹要把高山捶小,
    箭雨要把大地射穿,
    雪崩要把险壑埋掉。

    啊!揽冲天的风暴收进胸怀,
    借倾泻的冰雹把鼓猛敲,
    让穿地的箭雨刷新山色,
    用呼啸的雪崩为征途铺道。

    高山帐篷像浪尖的征帆,
    勘探红旗是我们的青春闪耀,
    又凶又蠢的风雹雨雪呵,
    天山的征服者你也不认识了?

    耸立的天山塔松呵,
    你评判一下好不好?
    在暴风箭雨中,
    我和天山谁站得牢?!

    啊!展翅的雄鹰,
    你抬起眼睛瞧一瞧,
    在冰雹雪崩前,
    我和天山谁立的高?

    开放呀雪莲,
    快迎接红太阳金光万道!
    我们志高——云低了,
    我们胸宽——哈!地窄了!

    脚踏天山,
    眼下云飘——
    呼唤宝山挨个站,
    祖国啊,我领着它们来报到!
    (创作于1974年)

    致父亲

    二十八年前,在准噶尔
    你们竖起了第一座钻塔
    竖起了克拉玛依的形象
    ——新中国第一座油田的形象
    也竖起了你们自己的形象

    从此,克拉玛依
    骄傲而又永恒地
    矗立在
    世界的鸡形版图
    而你——父亲的名字
    却隐在历史之页的空行
    如同石油这黑色的内涵

    今天,退休的篱笆
    圈不住你晚年的安闲
    你卷着小木棍般的“伊犁莫合烟”
    还像一峰骆驼
    (一壶水能润湿一轮骄阳
    一块馕能喂饱一个白天)
    走向油田
    走进自己爱情的果园

    一号井才是你真正的长子
    我要说,你给予它的爱
    我不曾得到过一半
    然而我只能
    嫉妒地背过脸
    看到它,你甩掉“莫合”
    两眼放光
    一瞬间被幸福充电
    把耳朵紧紧贴在井口
    合起眼享受着油流撒娇的甜言
    我在一旁多余了呀
    你笑的那样憨傻
    还有些颠

    碑,为第一口油井立的花岗石碑
    将在这里竖立到岁月的遥远
    呵,父亲,父亲
    可曾有人为你立传
    而你酿造的情绪
    随油香一起飘向久远
    父亲,也许探索关于你的题解
    我的履历还太短太浅
    理解,必须
    钻探人生的“生油层”
    认识,应当
    走进你思想的深山

    生活没有给你留下遗憾
    你也没有给生活留下遗憾
    (创作于1982年)


    惜别之歌
    ——即兴朗诵于西北大学作家班同学毕业盛宴

    还要武装披挂,
    还要开拔出发,
    还要去逆水行舟,
    还要走坑坑洼洼。
    尽管身体已经疲惫,
    尽管心灵已经困乏,
    在上帝的意志里,
    在世俗的围剿下,
    在传统的束缚内,
    在自我的十字架,
    不论你是强者还是弱者,
    不论你是渺小还是伟大,
    都要去踏勘自己的路,
    都要去寻找自己的家……
    (创作于1990年)

    致珠穆朗玛峰

    全世界对你
    只有仰望
    阳光下
    圣洁、神秘
    像是神仙出没的地方
    多少人梦想成为人世间的你
    只有少数勇士才有幸被你这山的帝王托举片刻
    想像、憧憬、礼赞、崇拜
    这无形的海拔
    是人们给你戴上的高帽
    作为世俗的加冕
    没有谁能和你比肩
    没有了对手
    也就没有了竞争没有了激情
    没有了平等的朋友
    也就没有了友谊没有了交流
    没有了平等的雌性
    也就没有爱情没有了心灵的温泉
    当我远望你的时候
    看到的是两个脱俗的大字
    孤独
    (创作于2001年)

    你这戈壁上唯一的胡杨树呵

    我用鹅喉羚的速度
    在准噶尔戈壁疯颠了一天
    差一点撞上了夕阳
    像被熨斗熨过,平展展的戈壁
    裸露着远古的蛮荒
    只有我和我的牛头越野
    成为戈壁现代的插曲
    戈壁太单调了
    单调让我缺氧

    忽然,一棵树,一棵胡杨
    被地平线弹出
    多么奇怪
    多么不可思议,一瞬间
    让我重获旭日般的清醒
    那么,树种是从飞鹰嘴边滑落
    还是野马打喷嚏时的遗失?让
    这棵胡杨成为神话般的现实
    成为一幅空前的绝版风景
    一半杨叶一半柳叶的树冠
    像注入了戈壁博大的灵魂
    常常为野兽遮阳挡雨
    满树干的伤疤
    说明它已是洞明大自然的寿星
    它的根须
    饱饮地球心腹的江河湖海
    我敢打赌
    它的形体
    它的美感
    连石头也会产生霞霓般的想象
    然而,然而
    人类总是太主观了
    也许胡杨的感觉是另类
    是对命运的无奈
    是对故乡的向往
    是对同类的思念
    是寂寞对孤独的忧伤
    呵,这棵奇迹奇迹般的胡杨树呦
    又让我一下想到了落地的凤凰
    (创作于2002年)

    真爱

    每个夜晚
    合目却无法入眠
    朦胧中
    一扇仙境的金门自动开启
    春夏秋冬
    风雷雨电
    岁月的轮回中
    你都是一座仙女峰

    心,甘愿去做仙女峰的基座
    超重却又失重
    像乌黑的云
    子夜透一身冷雨

    灵魂的热土
    往来过客无数
    只有你美妙的足印
    在这里扎根成为常青树
    展开绿荫
    不管我耽搁在多少个驿站
    你总是我急切扑向的归宿
    可是你并不知道

    可我也并不明白
    往事的春天,在你心里
    竟化作断墙残壁
    那曾经筑窝的家燕
    也不再回望一眼
    你,不再是你
    过去也不再是过去
    命运的误区
    我无力解释,
    更无法通过

    独白一声你是我的真爱
    话一出口就披一身俗气
    然而分明在我目光的断层
    在我无眠的悬崖
    你沉积成宝藏
    看上去又是荒草凄凄
    (创作于2003年)

访谈直播

张红军

张红军

国家一级编剧。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员等。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深造于北京鲁迅文学院。曾下乡务农,当过石油地质勘探队员、石油工人、编辑、主编、编剧等。

曾出版《张红军剧作选》、《变成太阳的手鼓》、《脚踏天山》、《春满天山》、《金沙枣》、《张红军作品集》(6卷)等剧作、诗歌、歌词、散文小说选集。剧作曾两次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十次获国家级政府奖。《垛斯》、《神农袁隆平》分别获第七届、第九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寻找金穗》获“中国政府奖”;《法官妈妈》、《老骆驼》、《沙漠探险队》、《野马朋友》、《如日如月如歌》、《神农袁隆平》等剧作获 “中国广播剧奖”;《神农袁隆平》获首届“中国广播剧专家奖”。《张红军剧作选》获第二届“中华铁人文学奖”。

《克拉玛依真美丽》获文化部“全国首届表演唱大赛歌词创作一等奖”。另有作品多次获全国性、省、部级奖。组诗《勘探队员的歌》曾被收入新疆大学、伊犁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材,并应邀赴北京师范大学、新疆大学讲课。

新编剧的电影《变成太阳的手鼓》2010年5月在全国首映;2011年2月在央视电影频道播放;作为优秀影片,在中美文化交流活动中被交流到美国,2011年7月在美国电视台播放并由美国向全球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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