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胡杨之姿 摹大漠精魂——《胡杨意象研究》序-新华网
2025 07/29 17:27:56
来源:石榴云/新疆日报

以胡杨之姿 摹大漠精魂——《胡杨意象研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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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新疆大学一共带了6个博士生,杨月梅是最后一个。她读博时,我已经离开新疆了。

  现在,她的博士论文《胡杨意象研究》成为新疆师范大学的出版资助项目,即将付梓,嘱我为序。我没读过硕士、博士,但因为《西部:偏远省份的文学写作》一书,在2000年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的理论评论奖,就有一些大学的学术委员会,为本校的学科建设计划,找些校外的人兼任教授,帮着带带硕士、博士。我也未能免俗,在新疆的时候,每年为新疆师范大学、新疆大学带带硕博生,直到离开新疆,鞭长莫及,才作罢。

  天下无无用之地,每个学生都像一块独特的土地,包含着千差万别的孕育、生长和创造可能。所谓导师,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我觉得最重要,就是帮他们从自己出发、不断深化自我分析。地有地理,土有土性,搞清楚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在什么地理、水肥、气候、光热等条件之中,再经过改善、耕耘、播种、持续不断的精耕细作、浇水施肥,在最为风调雨顺或者即使遭遇极端天气的情况下,总能长出什么、长成什么。南稻北粟,一切从实际出发,久久为功,总会有所收获。

  杨月梅的博士论文选题,一开始是我帮着选定的,就是研究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进行文学创作的少数民族作家,在跨文化写作中所具有的特点、样貌和性质,可以和创作少数民族题材的汉族作家作品进行比照分析,揭示在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中,文学创作在交往交流交融中的千变万化、丰富性与统一性。她已经写了较长时间,其间不断和我通电话,讨论其中的一些线索、问题和难题,我偶尔回疆时,也会聊论文的事。但电话交流和短暂面谈,总很仓促、碎片化,难以系统、深入。我也感到她在细析文本、分寸把握和整体判断上,有些进退失据。但总觉得,这是一个不断深研中的动态调整过程,终会梳清捋顺,变得熨帖、妥当。

胡杨树。资料图

  有天她来电话,说想换换方向,写“胡杨意象研究”。我大诧,粗一想,觉得涉及“胡杨意象”的文献、文化、文学、艺术等领域的材料太分散、零碎、稀薄、不成系统,而且可资借鉴的前述研究几乎没有。这就好像别人是在广袤有序的良田中循环耕作,而她要翻山越岭、在崎岖贫瘠的野地里寻找、采集、拓荒、耕耘,而且“胡杨意象”这样一个研究主题,很容易弄成“百衲衣”“花花田”,似乎很难写得深入、统一、专业和学术。但她兴致勃勃,好像终于摆脱了长期的困扰,很有决心另起炉灶的样子。我说那你就试试吧,就帮她粗略分析这个题目可能的范围、材料、结构和研究价值,以及在外延、内涵的边界、类型、线索,材料使用上可能存在的问题,如何提高统摄性、整体性等。那之后,我调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工作,陷入繁忙不已、无暇抽身的快节奏,很难再有时间和心情关心她论文的事,偶尔她在微信上留语音请教具体问题,我都要费很长时间才能静下来,慢慢调到她提问的频道,觉得是那么遥远、模糊而细微,要仔细捕捉、费力放大、检索零乱不已的内存,断断续续讲一点我的意见供她参考。

  我有一种忧虑,忧虑她能不能写好。我不知道这论文最终会是怎样的形态和成色,最后能不能通过。几年过去,当我终于看到初稿,我突然有意外的惊喜:真是戈壁滩上建花园,在那样一片榛莽丛生、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一畦无中生有的深绿,是那样耀眼。就我所知,这是第一本研究胡杨意象的书,包括了对胡杨植物学、社会学、文化学、艺术学上的梳理分析,从自然精神的阐述到人文象征的挖掘,有了千里万里、寻天搜地、一网打尽的自由纵横。现在都讲跨学科,我以为《胡杨意象研究》就是一次跨学科的尝试。

  胡杨这种西北干旱荒漠之地的英雄树,现在早已成为广泛的精神象征,是该有一本大书,为其立传存证。杨月梅的研究过程,正是以胡杨之姿、摹大漠精魂的苦苦追寻的过程。我今年真高兴,在北京带的第一个博士生高佳彬的博士论文《中国长城形象研究》,获得202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出版项目资助,而远处的杨月梅的《胡杨意象研究》又获得新疆师范大学的出版资助。

  胡杨和长城,都是不能忘记的。这样的深度解析和探寻,是有意义的。我期待着,这两缕墨香,像大漠孤烟,像十万闪电,划破瀚海、边关。(韩子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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